第八日 — 雅鲁藏布江，从林芝到然乌

我问佛：世间为何有那么多遗憾？

佛曰：这是一个婆娑世界，婆娑即遗憾

没有遗憾，给你再多幸福也不会体会快乐

                     ------------六世达赖喇嘛仓央嘉措

今天是这次旅行赶路最多的一天，我们要先从林芝到派镇附近的雅鲁藏布江码头坐快艇，坐船往返需要5个小时，这就把从林芝开到然乌的时间压得很紧。一般旅行社是不合并雅江快艇和然乌湖的路线的：要么选择坐雅江快艇，从拉萨出来到返回一共3天，第一二天晚上都住林芝，就不再往东走了；要么选择不坐雅江快艇，4天行程，第二天直接从林芝奔然乌，路上400多公里。我当时报团的时候强烈要求把两处景点合并，因为我怕将来年纪大了就不会再来西藏了，所以希望这次把该看的都看到。因为我们报的是越野车团，灵活机动，所以旅行社也接受了我的要求，但是加了钱，包括快艇船票一人500元，景点门票一人150元，和100元的额外车费。这个收费还算合理，船票和景点门票都是明码标价，自己买也是一样价格。至于车费，如果自己包车在西藏旅游，不跟旅行社的话，都是按公里算，每公里2元-4元不等；从林芝往返快艇码头要额外多开76公里，包车应该是200元左右，可是旅行社只要了我们100块的车费，这个可能是因为他们本打算凑4位游客一车，结果今年游客少，只有我和老公两位游客要去坐船，想想还真是赚了。

旅行社给我们定的雅江船票是早上7点半的，主要是为了赶时间，好早点回来上路奔然乌。我们一大早5点多就起床了，拿着林芝宾馆给我们准备的早饭，2个小蛋糕，1个煮鸡蛋和一瓶矿泉水，摸着黑就上路了。结果我们是第一辆车到娘欧码头的，后来又陆续来了好多车，还有两辆中巴车。7点多一点，天刚亮不久,工作人员才陆陆续续抵达码头，所以早到也是没有用的，因为都是按点发船。7点半，我们去上船，小王师傅和小吴挥手跟我们告别，他们自己回车补觉去了。

所有人都必须穿好救生衣才能开船，连导游也不能例外，因为江上会有驾着快艇巡逻的警察，不穿是要罚款的。我们今天3条快艇一起出发，每艘艇可以坐20多个人，通顶的玻璃窗，视野非常好，但是如果要照相的话，只有下半截的窗户可以拉起来，比较局促。我们船的导游是位西藏工布族的姑娘，开船的也是位藏族小伙儿。今天要先坐船一个多小时，约60公里，到派镇码头上岸，有快艇公司的小巴来接，拉去直白村的观景台看雅鲁藏布江拐弯和南迦巴瓦峰，然后再回来坐船回娘欧码头。

今天天气不好，云遮雾罩。我们出发的娘欧码头位于尼洋河和雅鲁藏布江汇流处。一条是清澈碧绿的尼洋河，一条是浑黄的雅鲁藏布江，两条江水汇流后几公里还是一绿一黄，一清一浊，泾渭分明，引人注目。进入雅鲁藏布江之后，江面开阔，江水平缓，但两岸景色一般，只有两处景点值得一提。一处是佛掌沙丘，一处是天葬台（可惜还看不到），据说本应该还能顺江望到南迦巴瓦的雪峰，可惜多云，看不到。佛掌沙在一处河岸边，后边是青山绿树，而岸边却很抢眼的堆起一大堆黄沙，据说原来这里是一个村庄，天神将山村繁华的秘密告诉村民，要求村民保守秘密。 谁知有的村民将秘密传了出去，天神一怒之下用沙将整座村庄掩埋了。故事难知真假，但那突出河岸的沙堆确实很让人惊奇。

快艇陆续到达派镇码头，码头上有小巴迎候，一船人正好坐满一车。上车前大家都去上厕所，这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干净的厕所，厕所就建在江水上5-6米的地方，流动的江水把什么都带走了，连一点味道都没有留下。车一路沿着盘山路往上开，公路一侧可以俯瞰雅鲁藏布江，巨大的江面只能用气势磅礴来形容。身在雅鲁藏布大峡谷之中，才能真正体会雅江大峡谷是当之无愧的世界第一大峡谷。它是世界上最长，最深和海拔最高的的峡谷，在它长达504.6公里的漫长里程中，平均深度能达到2268米，而最深的地方竟能达到6009米！真是不可思议！

我们的车要从大渡卡开到直白村，单程18公里，一共3个景点。前两个景点没啥意思，第一个景点是情比石坚，巨大的岩石一分为二，一株桃树生于其中；第二个景点是一个白色细沙铺砌的广场，广场中间有一棵千年老桑而已。重要的是最后一个景点，中国最美山峰，南迦巴瓦峰的观景台。在这个观景台，你还能看到雅鲁藏布江的一个小拐弯。值得一提的是，这个拐弯不过是雅鲁藏布江大峡谷无数个拐弯中的一个，不是我们能在地图上看见的那个大拐弯。要去大拐弯，需要徒步进山走24天方可到达，一般人是去不了的。

南迦巴瓦峰海拔7782米，是世界第15位高峰，但它前面的14座高山全是海拔8000米以上山峰，因此南迦巴瓦是7000米级山峰中的最高峰。这座位于直白村的观景台，是观赏南迦巴瓦最近的地方，这里距离南迦巴瓦主峰的直线距离仅五公里，中国国家地理评选最美山峰的时候，南迦巴瓦位居第一，当时用的照片就是在这里拍的。如果天气好，这个观景台是很值得一来的。在这里，你站在海拔2千多米的地方，会感到5公里外，7千多米的南迦巴瓦高大的雪峰扑面而来。5公里的距离，5千米的落差，只有在这样的地方，你才能深刻地领悟到雪山的魅力。上面是南迦巴瓦连绵的雪峰，下面却是绿色的村寨，这上下数千米，十里不同天，绿意浓浓和白雪皑皑共存的美丽景色，是难以用语言形容的。

南迦巴瓦，终年积雪，云雾缭绕，是最难见真面目的山峰之一，据说有人为了看它，搭了帐篷守了16天才得以相见。我们今天很不幸运，峰顶始终阴云密布，遮住了主峰的美丽面容，这里只好借用网上某位大师的一张照片了。因为看不到南迦巴瓦，小拐弯也没有什么意思，所以我就买了核桃吃。林芝有两种东西好吃，一个是苹果，1块钱一个；一个是山核桃，1块钱10个。我自己用石头敲碎了核桃吃，很滋润很新鲜。这里还有兜售冬虫夏草的村民，价格很便宜，不过连我都能看出来是假的。因为没有看到南迦巴瓦，老公和我都有点失望，其实拍摄南迦巴瓦的地方，除了我们现在所在的雅江峡谷入口外，还有一处是在从八一到波密的川藏公路线上，一个叫做色季拉山口的地方。看来我们还有机会，因为今天我们从林芝到然乌要经过色季拉山口，明天回来的时候还要再路过一遍。按照我5天天气一循环的理论，就算今天都是阴天看不到，明天怎么也能弄个多云，还有机会，不怕。

回到娘欧码头的时候已经是下午2点了，小王师傅跟我们说，他已经睡了三觉了。我忽然发现车上多了一人，是另外一辆车上的蒙古小哥。一问才知道，昨天夜里发生了点事情，广东夫妻家里忽然出了急事，他们车师傅送他们回拉萨坐飞机去了，所以蒙古小哥得跟我们拼车了。还好小吴很瘦，跟老公和我坐在后排倒也不挤。这次西藏旅行，唯独这次的雅江快艇之行我不推荐，性价比太低。唯一有价值的景点就是南迦巴瓦，一旦阴天看不到雪峰，这700元一人的额外花费可就白搭了。从林芝到娘欧码头的往返车费，还算合理，就是500块的船票实在是太贵了。其实从林芝沿公路是可以一直开到直白村的，就是绕点道，不过是08年7月份刚修好的柏油路，很好开，拼车的车费绝对比500元一人的船票要便宜很多，而且开车路上也能看到佛掌沙，以及尼洋河与雅江汇流的景色，建议自己包车的同志考虑开车去直白村。不过150元的景点门票是逃不掉的，要想逃这个票，那就车都不能坐了，据说要徒步趟河绕过雅江景区大门才行。

因为坐雅江快艇花费了5个多小时，后面的路程就变得很赶。我们先要赶回林芝，然后从林芝八一镇往东，过色季拉口，鲁朗牧场，通麦天险，经波密，一路要赶到然乌湖住宿，一共四百多公里的路，中间还有三段经常塌方的土路。小王师傅跟我们说，中午饭是绝对没有时间吃了，路上也不能停车照相，还好今天阴天，也照不出什么好照片，下面几张照片都是我第二天原路返回时候拍得，这里权且挪几张用用。我开始还挺不情愿蒙古小哥跟我们拼车，后来才发现蒙古人的好处：他先是送了我们几包瓜子，别小看这几包瓜子，那是又能解饿，又能打发不能照相剩余出来的时间；更重要的是，他是玩车的，车开得很好，途中帮小王师傅开了好几段路，避免了小王师傅长时间疲劳驾驶。不过通麦天险和然乌附近的夜路小王师傅没敢让他开，危险的路还是得老司机亲自上阵。

就这样，我们一车5人又上路了，从林芝的八一镇到鲁朗，需要经过很多盘山道。这段路是川藏线上修得比较不错的路，因为有山崩，还在拐弯处修了很多围挡，算是比较安全的山路了。我们要先翻过色季拉山口才能到鲁朗，除了米拉山口之外，这里就算是川藏线的第二高峰了，海拔4728米。色季拉口专门为南迦巴瓦修了气势恢宏的观景台，巨大的停车场，停十几辆大巴我看都没问题。可惜我心向往，但天公不作美，别说南迦巴瓦了，就连个雪峰的影子我都看不到，全是云啊，厚厚的云啊！我恨不能把这些灰色的棉花糖都扯下来，吃了嚼了咽了才解气！唉。。。南迦巴瓦啊，我到底怎样才能见到你啊？！从色季拉口下来，我们就看到了鲁朗林海，漫山遍野的森林，灌木和草甸。浅绿色的灌木，深绿色的松树，金黄的草甸和阔叶林，中间还点缀了不知名的朵朵红叶，可谓是姹紫嫣红，无花胜有花啊。

当汽车彻底驶出色季拉山，进入平原之后，鲁朗牧场就迎面而来，一派宁静的田园风光。自然天成的鲁朗牧场，两侧是高原山地，中间是平整的狭长草甸，犹如人工整治过一般。鲁朗牧场的草甸长十几公里，平均宽约1公里，有马有牛，还有可爱的藏香猪。藏香猪是黑色的，体形很小，成年猪也就普通小狗那么大，与内地那种在猪圈里饲养的大肥猪，有天壤之别。藏香猪都是放养在野外的，以食草为生，看着十分干净健康，真的是人见人爱。据说有人专门从内地来，把它们带回去当宠物猪养。不过，我还是希望它们能继续在高原过自由自在的生活，吃吃野草，啃啃野果，晒晒太阳，踱踱方步，多好！

鲁朗牧场是一处美得让我想留下来生活的地方，住在古朴的木屋里，背靠雪山，每天采采山花，放放牛羊，累了还可以捧一把家门口潺潺的溪水解渴。。。在这里生活，就像生活在一幅恬静、优美的“山居图”里一样，小桥，流水，人家，山花，牦牛，和雪山。我愿远离大城市的喧嚣，到这里来享受二人的世界。。。俗话说得好，美景不常在，好事不常有。离开鲁朗牧场，穿过一片山林，道路忽然变得险恶起来，原来通麦天险到了。平坦的柏油路变成了崎岖的泥土路，路边蜿蜒的小溪也变成了悬崖下奔腾的江水。

通麦天险险在三处，一怕下雨，二怕堵车，三怕天黑。这里是一下雨就要塌方。小王师傅说，政府不是没钱修柏油路，而是修好了就塌方，所以一直就是土路，修路的武警战士常年就驻扎在这里，每天都在修路。这第二怕堵车，是因为这段几十公里的土路，很多地方窄的只能过一辆车。司机通过在按喇叭互相交流，如果听到对面有车过来，对道路熟悉的小王师傅就会停在能错车的地方，等来车过去再往前开。

通麦天险属于川藏公路的一段，往返于川藏线拉货的大卡车也走这段路。这些大卡车本来个子就大，还经常超载，摇摇晃晃的。有它们在，就更容易堵车了。大卡车错车的时候，因为道路太窄，司机师傅们都要先下车商量出一个方案来，然后一个人看着，一个人一点一点地把车往前挪才行。有时候相当危险，恨不能外侧轮胎有一半都要悬空呢！我们今天被大卡车堵了两次，等他们错车花了得有一个多小时。不过幸好我们还没有赶上第三险，经过通麦天险的时候大约是傍晚6，7点钟，天色还亮。

据说通麦天险还不算西藏最危险的路，最危险的是去樟木（和尼泊尔的边境口岸）的路，我在网上看过照片，也是窄窄的土路，也是悬崖，而且悬崖的深度要比通麦天险的深多了。相对而言，去珠峰的那3个小时的土路，因为没有临江的悬崖，看起来安全多了，就是有点颠而已。忽然想起12岁的时候跟爸妈去河南的白云山，那个时候白云山还没有开发好，也是这样的土路，也是悬崖，后来我们下山的时候，因为刹车过热，费了好多矿泉水给刹车降温最后才下得山来。后来去纳木措的时候，那边利用融化的雪水，挖了一个水渠，所有下山的车辆都必须要从水渠里开过给车胎降温。纳木措据说最近刚翻车损失了一批国宝级专家，所以那边的限速控制和各种安全措施跟西藏其他线路比起来都要严格许多。

从林芝到然乌湖一共3段土路，这段通麦天险过了，前面很快又有一小段大塌方的泥路，据小王师傅讲，他们旅行社老总曾经开车经过那里，结果一不小心就从这个地方冲到几十米下面的江里去了！车肯定是毁了，但是万幸的是，人居然没事儿。第三段土路是快到然乌湖的时候，我们开到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不过还好就是颠簸，并不危险，虽然也是沿河而开，但是路边没有悬崖，还修了隔离墩。路上还有很多地方要涉水而过，越野车撩起的水浪看着是不是很爽？大家都知道，雨水大的时候，就更容易塌方，路就更难走，西藏的雨季是7，8月份，也是西藏的夏天，那个时候即使安排了从林芝到波密，然乌湖的行程，恐怕都未必能成行。就连今天，10月初的一天，因为天阴，在林芝的时候，小王师傅都说要是下雨，他就不过通麦天险了。。。幸好今天没有下雨，否则我们的行程岂不全泡汤了！人说川藏线危险，我今天算是见识了，一下雨就玩儿完，不确定系数实在是太高了。但是正应了那句“高风险高回报”的老话，川藏线的风景是无与伦比的，绝对是西藏乃至中国，全世界都能数得上的绝美景色。

进入波密地界之后，风光旖旎的景色就开始了。波密号称“东方瑞士”，当然了，这里的房屋建筑肯定是比不上瑞士了，但是这个小镇后面就是青山，青山上面就是雪山，倒是很有点瑞士雪山的味道。其实，瑞士全境不过就4万多平方公里，而其中雪山的面积不过百分之一，而我国藏东南，和川藏交界处的雪山冰川的总面积是5万多平方公里，而且这里的雪山形状丰富多样，著名的雪峰比比皆是，不知名的雪山更是难计其数。我觉得，与其说这里是“东方瑞士”，还不如说瑞士是“小西藏”呢。

这边因为海拔低，所以雪峰下面都有青山相衬，不像珠峰那边都是光秃秃的山上扣个雪帽。而且奇怪的是，这边虽然海拔低，但是我们路上看到的雪峰的数量却比珠峰那边多了很多。从林芝到波密的川藏线上绝对是谋杀胶卷的好地方，大自然对这里那是恩宠备至，集雪峰，冰川，峡谷，瀑布于一体；缀山花，林海，草甸，田畴于一身。这里把从极地雪原到热带雨林的超级美景都概括在了一起。这里的美，不是“西藏的江南”所能表述；这里的山山水水，也非“东方瑞士”这样的称号能够企及。只有走过地球上的角角落落，才能感悟它的独一无二。

从波密往然乌湖赶的时候天已经漆黑漆黑的了，小王师傅都有心让我们就住在波密算了，可惜管钱的张师傅已经到了然乌湖宾馆，小王师傅没钱做不了主，所以苦命的他只好拉着我们继续往然乌湖赶。我忽然明白这次张师傅为什么不拉我们了，这个笑眯眯的老滑头，肯定是有意把苦活儿累活儿留给憨厚的小王师傅。老公和我今天早上起得实在太早了，再加上长途跋涉舟车劳顿，我俩在后排都有点挺不住了，要昏昏欲睡；小吴年纪小，经不起这么折腾，早就睡着了；这时候蒙古小哥忽然来了精神，给大家讲起了他的恋爱史，其实他这是没话找话，为了给小王师傅提神。原来蒙古小哥一年前跟女朋友分了手，又藕断丝连好不烦恼，所以他这次一个人来西藏散心，希望回内蒙之后能有个新的开始。小王师傅也来了精神，聊起了自己的老婆，别看他只有23岁，可人家已经有了儿子，只是最近老婆带着儿子回了安徽老家，留他自己在西藏挣钱。小王师傅很是憨厚，被蒙古小哥套了几次话，就老实交待了自己在拉萨还有个红颜知己。可他死不承认那姑娘是他相好，只说是普通朋友，不过我们都不相信。。。我们就这么有说有笑的聊了一路，有些内容很是少儿不宜，幸好18岁的小吴一直睡着，不过没准儿他是装睡也不一定。

我们赶到然乌湖宾馆的时候已经是夜里11点了，人困马乏的我们扒拉了几口晚饭，也没有力气洗澡，就赶紧回房间上床睡觉了。